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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9章 例行請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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皇上走了,我終究還是要面對現實,面對淒清而寂寥的殿宇。不知怎的!

皇上走了,我終究還是要面對現實,面對淒清而寂寥的殿宇。不知怎的,皇上在時我不覺得這寢殿有多寬敞,皇上一走我便覺得這寢殿好生空曠,空曠得令人心裏發虛。

妍兒見我心不在焉,整個一副魂游天外的表情,便又小聲嘟囔道,“娘娘又把皇上趕走了。”

我望著虛空道,“皇上有意提拔容妃的哥哥,近日多番在朝後與之商議政事,足見對其重視,而容妃的父親也有望從內閣次輔升做內閣首輔,夏氏一家在朝中如此得力,皇上怎能不多加眷顧容妃,本宮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。”

我估摸著皇上今日沒能陪我到冷宮審問蘇氏,也是因有要緊事需同夏家那對父子商討而耽擱了時辰,不然容妃怎會特地送來皇上愛吃的杏仁酥,以此提醒皇上,她在瑤華宮裏念著皇上,等著皇上。

妍兒道,“可娘娘並不情願這樣做,是不是?”

我的目光慢吞吞地移向她,“何以見得?”

妍兒顧自搖頭晃腦,仿若頭頭是道地分析,“往常娘娘送走皇上都是松了口氣,至多不過神情有些恍惚,可今日卻露出一副難舍難分的模樣,像是不得已而為之。”

我不禁失笑,“你觀察得倒仔細。”

妍兒道,“那娘娘看似毫不關心前朝後宮事,只求置身事外,樂得清閑自在,可如今卻對官員升遷了如指掌,更懂得因勢利導的道理,還不是變得工於心計,連與皇上之間的夫妻情意都可以利用了。”

我臉色一變,妍兒更是驟然驚覺說錯了話,趕忙跪在我跟前,顫聲道,“奴婢一時失言,還請娘娘恕罪。”

我怔了怔道,“你起來吧,你是本宮的體己人,私下裏同本宮說幾句心裏話,本宮怎會怪罪於你。”

妍兒卻不肯起來,“不是的娘娘,奴婢不是那個意思,奴婢知道,娘娘對皇上是真心的,就是後宮妃嬪眾多,也找不出如娘娘一般真心待皇上之人。”

我無奈笑道,“皇上又不在,你與本宮說這些有何用。”

妍兒急得眼眶泛起淚光,“娘娘明鑒,奴婢真的不是那個意思…”

我瞧著手邊的提子幹,發了會兒呆,嘆道,“把這兩碟點心分下去吧,本宮沒胃口。”

先前徐貴人送吃的來是為換取更為貴重之物,如今容妃送吃的來是為讓皇上記起她的好,各個都是別有居心,何曾有人是真正地關心我?

所幸我不是個矯情的人,徐貴人的另有目的我欣然接受,可今日我卻是怎麽了?為何看著皇上面無表情地奔著容妃而去,我心裏會如此不痛快,我甚至後悔說出那句話,在皇上陰陽怪氣地說“謝皇後體諒”時,我簡直想給自己一巴掌。

當皇上從我身旁經過時,我竟想攥住他手腕不讓他走,我突然覺得自己做這個皇後做得十分憋屈,連自己的心意都要強行違背。

我不經意地開口道,“若本宮此時前去瑤華宮,壞了容妃的好事,把皇上帶回來,皇上會不會覺得本宮善變氣量小?”

妍兒驚詫地註視我片刻,“若是娘娘真的這麽做了,只怕皇上高興還來不及,又豈會指責娘娘的不是。”

我反問道,“是麽?”

我下意識地說出皇上常在我面前說的這兩個字,倒是能將皇上的感受體會幾分了。傷春悲秋總歸不適合我,我飲了口茶潤喉,便叫來小薛子,讓他去查春眠的底細。

妍兒向我道,“娘娘覺得那丫頭有何古怪?”

我道,“蘇挽心好歹是個有學識的才女,怎會愚昧至此,用心如此歹毒,反觀春眠一個貴人的貼身侍婢,倒是泰山崩於前而不改其色,若這點還不可疑,那本宮一夜之間消失無蹤也是合情合理的了。”

妍兒呆了呆,“娘娘要去哪兒?”

我橫了她一眼,“本宮只是打個比方。”

妍兒“哦”了一聲,便去給我準備膳食了,我雖沒甚胃口,但為了腹中胎兒還是勉強用了些,夜裏三心二意地繡荷包,繡了拆,拆了繡,折騰了一個多時辰幾乎是徒勞無功,便兩眼酸澀地睡下了。

翌日一早我去太後宮中請安,不想容妃也在,我向仁宣太後行了禮問了安,仁宣太後對我倒是一如既往地不茍言笑,可對著容妃時卻和顏悅色,多有誇讚,還攜起她的手以示親近。話裏話外皆是說她比我去得勤,是真有孝心,又乖巧懂事討人喜歡,而我懶散懈怠,出於應付才偶爾走這一遭,兩相比較,高下立判。

我連連稱“是兒臣的不是”,受了仁宣太後好一番教訓才從慈寧宮裏出了來,容妃隨我一道告退,走到宮門外頭與我相談時好不得意,我自嘆弗如,也就讓著她了。

到了坤寧宮裏,我與容妃一同拜見端敬太後,太後對我倆道,“免禮。”

我倆齊齊道,“謝太後。”

端敬太後比之於仁宣太後就要和藹可親得多了,只是她對待容妃也更親善些,看著她時猶如看待自己的親生女兒一般,我杵在一旁倒像個外人了。

端敬太後給我倆賜了座便拉拉家常說說閑話,對於我的關心無非是為了我腹中龍子,而對於容妃,則是噓寒問暖,關懷備至。

這令我十分驚詫,誠然容妃面面俱到,無可挑剔,但也不至於這般人見人愛,花見花開吧。

今日天氣回暖,紅日當空,空氣中的塵埃飄飄渺渺,我坐在一旁看著端敬太後與容妃談笑風生,好似有說不完的話,我卻昏昏欲睡,感到沈悶。

但如此其樂融融的場景,怎能因我破壞氣氛,故而我強打精神,佯裝成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,不時笑上一笑,以示我也樂在其中。

只是我這態度反而引起了端敬太後的不滿,端敬太後一改慈祥之態,沈著臉對我道,“皇後身嬌肉貴,要你待在這坤寧宮裏陪哀家說話,是難為你了。”

我忙道,“額娘別生氣,兒臣近日總是身子犯懶,在額娘跟前失禮了,請額娘見諒。”

端敬太後道,“皇後言重了,哀家哪能見諒於皇後,皇後若是身子不適,回宮歇著便是,何需在哀家這裏耗神耗時。”

我起身打了個躬,“兒臣知錯,額娘若是惱了兒臣,便請懲治兒臣吧,只要額娘能消氣,兒臣但憑額娘責罰。”

容妃亦起身為我求情,“啟稟太後,太後若是要責罰皇後娘娘,便請先責罰臣妾吧,是臣妾行事磨蹭,先前在仁宣太後宮裏請安,便耽誤了皇後娘娘不少功夫,眼下來了您這兒,又一直絮叨不得消停,將皇後娘娘拘著聽臣妾閑言碎語,皇後娘娘本就懷著身子,需得多歇息,都怪臣妾絆住了皇後娘娘。皇後娘娘若有錯處,皆是臣妾的不是,一應罪責,合該由臣妾來擔。”

我默默無語地看了她一眼,這也算是為我求情麽,簡直就跟在數落我似的,原本還可說是誤會一場,經她這麽一解釋,竟是我仗著身懷有孕,不把兩位太後放在眼裏了。

端敬太後果然氣不打一處來,連正眼都不肯看我一眼,梗著脖子道,“哀家豈敢責罰皇後,皇後是中宮之主,又懷有龍子,是社稷之福,國本之系,如你所言,倒是哀家拖累了皇後,使皇後不得清靜了。往後皇後若再得閑來請安,就不必多留了,以免累著皇後,倒成了哀家的過錯。”

我再度躬身垂首道,“額娘,兒臣真的知錯了,千錯萬錯都是兒臣的錯,不幹容妃的事,更絕非是額娘之故,只要額娘能消氣,兒臣甘願領受任何懲處。”

容妃緊跟著道,“不論太後要如何懲罰皇後娘娘,臣妾都願意代受其過。”

我不禁蹙起眉頭道,“多謝容妃妹妹好意,只是本宮一人做事一人當,怎能讓妹妹代本宮受過。”

容妃細聲細氣道,“皇後娘娘有孕在身,本不該與太後娘娘起沖突,臣妾也只是擔心皇後娘娘,也擔心太後罷了。”

擔心太後有所顧慮,怕是懲治了我殃及我腹中龍胎,從而落下□□專斷,不近人情的罵名?

我稍顯驚訝地看著容妃,她這不是變相地煽風點火麽?

太後當即冷哼一聲,“哀家年事已高,管不住皇後實屬應當,”擡頭瞄我一眼,“皇後還在這兒站著做什麽?還不快回宮歇息調養好身子,無需向哀家討罰,哀家當不起。”

我還待辯解,太後收回目光擺了擺手,示意我不必再多說什麽,她不想聽。

我只得再行一禮道,“那兒臣便不在此打攪額娘了,希望額娘能夠體諒兒臣。改日再來向額娘請安,兒臣告退。”

太後別開眼不看我,一言不發。

容妃又跟著道,“請太後多註意自己的身子,別動輒動氣,臣妾也告退了。”

太後和藹可親地望她一眼,慈聲道,“去吧。”

容妃作出一副低眉順眼之態,隨我一道走出了坤寧宮。

相比於仁宣太後,端敬太後在宮裏的地位不算高,一個人說話的底氣往往來自於個人的實力,因此端敬太後總是慈眉善目、寬宏大量,極少生出事端,而仁宣太後則要嚴苛得多,屬於是眼裏容不得沙子的那種。宮中上下大多畏懼仁宣太後,而親近端敬太後。

一日之內開罪了兩位太後,此等“光榮事跡”約摸只有我能做得出。

我走在回永樂宮的路上,容妃畢恭畢敬地跟在我身後,我也不好趕她走。我自是沒心情跟她談天說地,但她似乎饒有興致。

她道,“昨日皇上從皇後娘娘宮裏趕來臣妾的瑤華宮,委實令臣妾受寵若驚,只是委屈了皇後娘娘,要獨守空房了。”

我微笑道,“妹妹怕是不知,是本宮讓皇上移駕瑤華宮的吧?本宮若覺著委屈,便不會這麽幹了,畢竟本宮從非是逆來順受之人。”

容妃面上笑意不減,“娘娘大度,後宮之中誰人不知誰人不曉?今日不能為娘娘求得太後諒解,是臣妾失職,還請娘娘寬心,臣妾這兩日定會為娘娘哄得太後歡心,不叫娘娘落下不敬太後之名。”

我不以為意道,“那便有勞妹妹了。”

她若是想奚落我,那可就太不了解我了,我一向寵辱不驚,漫不經心,豈會因她三言兩語亂了心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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